我在远航前写下这篇文章,是要记录旅行目的。此前一月间,终于决定与他实践,还确定了计划。北海道风光全不能吸引我,现在只想着怎样挨这顿打。他是我的多年好友,我叫他悠久。他办的资料馆,你们或许听过,或许还下载过资料,所以他也是你们的老友。
与他初识是在2016年的鹤啸山谷地论坛。最早知道这个论坛是在什么时候,以及早些年论坛里有过哪些事,早已忘记了,仅存的印象是2015年到2016年的风波,那时似乎站长在集资办活动,又听说是在拍电影,这件事最后让论坛的气氛变得奇怪。不过那时,我已经注意到视频版块活跃的悠久之翼,注意到他用作头像的那位少年;还有图片版块的等一下,发图片之余,还总能抢到沙发。后来和他们成为好友,才有了现在的避难所,那是至今在圈子里遇到最幸运的事。
记得在2016年4月末的时候,北京是一贯晴朗的春天,我第一次给悠久之翼发了消息,没有别的想法,只是想认识一下他,甚至没想到能收到回信。这样的想法不常出现,却每次都能带来友谊与经历,为此我甚至不知道该感谢谁,或许应该感谢那些回复过我的TA们吧。
回信很快到来,他还和我互加了QQ。作为社恐,我也不知道要和他聊什么,是他主动与我说了许多。提到当时谷地的情况,他说很快就会有变化发生。实话说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也没有细想,春季毕竟是适于玩乐的,没人关心政治。但第二天,谷地论坛就换了站长,还发了公告。作为新站长的悠久邀请我一起常驻论坛,给我加了文字区超版的权限,还给了我一枚哆啦a梦的勋章,以及许许多多他能想到的勋章。
此后,我就和悠久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关于圈子,关于过往,关于论坛,关于爱好,还有彼此生活过的地方,有事的时候说事,没事也可以说天气。这样的日子过去不知多久,长到足以互称老友,又短到似乎近在昨日。
那时我接触圈子已经十年,距离第一次实践也6年有余,在这个爱好之中,已经见过足够多,也体验了不少,经历过第一任主动的恐惧与颤栗,最终跃过绝望的深渊,也有过角色扮演的全心投入,似乎拥有过不一样的人生,还有简单直接的疼痛满足,像是任何季节的一瓶纯净水。无意中我伤害过别人,也有意地被反复伤害。这一切已经足够,似乎当时不再约任何实践,也不会有什么遗憾。
不过如果有什么会让我主动离开这个圈子,那也许是pua文化在圈子里的流行。能看懂对方的pua,这是保护自己的能力,也是一种诅咒:只要察觉对方的不真诚,就会立刻受到这种不真诚的伤害;长久如此,自己也会失去真诚地开始一段新关系的意愿。想做一件事,这也是一种能力,在圈子里,我快要失去这种能力了。
但我从未在与悠久的交流中感受到这样的不真诚。即便他圈内经验丰富如同长者,却似乎从未受到pua文化的影响,如同那一年春夏,北京的晴朗天空,干干净净恰似独行的少年。他让我有话可说,让我想做一些事:毕竟,谁在纯净的空气中不愿意大口呼吸,谁在海与天的蓝色风中不愿意闭上双眼?
那和他实践吧,一次足够,或者更多次更好?但这样的想法一旦说出来,是否会让他感到不安感到困扰呢?地图告诉我,从我所在的海边,到他的那一片海,需要2242小时,行程11628公里,太远了。于是这样的想法像月亮,在夜晚出现,明亮得像手术刀,切割冠状动脉,而在白天就会自己消失,或者挂在天空的边缘,淡淡的如同氢氟酸溶液在玻璃上蚀刻的痕迹。
不敢开口,那就动动手指吧,在我这里是没有流星的夜晚,他那边快要进入白天。
「我想去北海道玩,悠久你有什么建议吗?」
发完这条消息,我就去泡茶,收拾桌子,把收到过的明信片打孔装订,然后把茶喝下去,才走回来,看到回复:
「这时候问是否同行,会不会不方便?」
大概,是约成功了吧。
后面的事顺理成章,不就是约一次实践吗。不过,以前从来没有把这样的过程记下来,这次不妨就记下来:
最重要的事情是程度,因为不同程度的实践,需要准备的东西是不同的,就连实践的地点,也要根据程度来确定。
轻度实践,也就是预计只会造成一些淡红色痕迹的实践,其实和一次普通的约会没有区别,可以随时随地进行,只要避开人群即可,很多时候连工具都不用带。不过也要注意避开一些伪独处的空间,比如夜场影院和密室,因为免不了有摄像头。
中等程度的实践会把身体一些地方变成好看的深红色,最后变得青紫,而且实践后短时间内会肿胀,以后还会有硬块,只不过不会有大面积的出血和组织液渗出。这种程度的实践几乎不能通过手或者生活用品轻易达到,一定要利用专门的工具,比如皮带、皮拍、藤条、鞭子、数据线、板子。
我把所有会出血的实践称为重度实践,相比于中等程度的实践,它还需要更多的一些器具,包括三类:束缚装置、清洁材料、消毒清创材料。束缚装置在实践过程中很重要,不然几乎不可能达到预定的程度;清洁材料最重要的是铺设在实践区域和周边的塑料膜,还有穿在主动身上的围裙或者斗篷,这些清洁材料要不然是一次性的,要不然是易于单独清洗的;消毒清创材料主要有棉签、纱布和酒精:对于小范围的出血,棉签和酒精已经足够,出血较多时可用纱布覆盖,止血后才能用酒精消毒。血流不止的情况我还没遇到过,如果遇到了,应当及时就医。
悠久和我约定,初次实践选择中等程度,尽可能重但尽量不出血,这是为了让他能充分展示精湛的手艺,又能满足恋痛的我,并且避免重度实践带来的麻烦。悠久觉得我还需要留着行动能力,以便在北海道四处游玩,并且说「北海道玩多少次都不够」,而我则决定对诸如「一口气吃三碗札幌拉面」「绑一块石头在身上自沉阿寒湖」之类不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严格保密,免得把他吓得不敢出现或者不敢打我。
另外,说到工具,我一般会自己准备,因为sp实践中,工具和身体都会被暴力对待,使用过一次的工具几乎一定会沾染体液和脱落的身体组织,再加上皮肤和工具上原本就存在的病原体,这对于破损的皮肤和黏膜,尤其危险。而绝大多数消毒手段对于工具都是破坏性的,容易让工具变得僵硬、粗糙。因此从健康角度,工具应当是专人专用的。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问题,那就是主动与工具之间也需要磨合,所以我一般会直接和主动商量,购买对方用得顺手的同款工具。
但是因为已经知道悠久有许多工具,而且总要趁天晴时晾晒避免发霉生虫,我决定为他消除这个麻烦:既然他的工具以各式藤条为主,那不妨让它们在我身上尽数折断。于是我只带了皮带、皮拍、数据线这三样简单的工具。每次简化工具使用时,我总能沉浸在作为环保主义者的骄傲之中。
前面提及,此次实践约定尽量避免破皮,这就需要恰当的润滑。其实可以说,中等程度的实践想要尽兴又有余韵,润滑是基本保证。润滑剂有两种类型,分别是以凡士林为基础的油性润滑液,和以甘油为基础的水性润滑液。日常使用的护肤品大多属于前者,它的润滑效果更好,但有很大可能会破坏避孕套,如果实践之后安排了性生活,就不能用这类润滑液;后者就是性生活常用的润滑液,润滑效果稍差一些,但显然对避孕套是安全的。
还有一个考虑因素是润滑液与皮肤的配合,特别是避免过敏的问题,这当然因人而异。总的来说,润滑液也应该自带,并且根据实践计划选择。
我与悠久是第一次见面,却又在网上相识许久,彼此信任,既然对他已卸去一切心理防御,实践中又要坦诚相见,我到时肯定不会抗拒更多的接触,但又不确定他是否有这样的意愿。在实践之前的约定中,本应该包含这个话题,但我们都没有开启它,不知这是否是一种默契。
以悠久对于此类话题近乎青涩的态度,我知道他绝不会先提,那我是不是应该问一句「所以我们要做爱吗?」,但我也不想问。这样小心翼翼,是不是正在开启一段恋爱关系?我不确定,因为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;我也不想确定,因为这可能是一种僭越。
不过,理智告诉我,与他的接触,过多的防护并无必要,而直觉让我认为,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,所以为了实践过程更加从容,我决定使用油性润滑剂;至于保护措施,口服避孕药已经足够。这不是对于一般情况的建议,因为他实非一般的人。
实践的情境规划与个人兴趣关系密切,但实践场所的选择有一些原则和技巧。通常有三种常见场所,一是酒店,二是户外,三是家中。
酒店对于初次实践是首选: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,应该选择酒店这样中立的地点。但酒店的缺点也很明显:主题酒店因为陈设复杂,所以消杀往往不够全面,而且过多的设备反而降低了实践过程中的代入感;常规酒店的问题则在于,它的设施未必适合实践,特别是束缚工具经常找不到合适的固定点。一般我会选择常规酒店,但为了抵消上述缺陷,建议选择熟悉的酒店,至少是熟悉的品牌。
除此之外,选择实践酒店的标准,和旅行中选择正常酒店的标准,在我看来是一致的,唯一需要额外考虑的是隔音,我认为以不引起隔壁房间的不安和报警为限;实践过程中的声音被别人听到,这其实是可以接受的。有些人习惯用电视的声音遮盖,我不喜欢,因为破坏场景。实在担心声音问题,就应该选择白天实践,这样环境噪音完全可以遮盖实践的声音;此外,用静音工具也是一个办法。
最后,酒店涉及费用结算:无论是否分摊费用,我都会要求自己支付酒店费用,因为酒店的选择可以为实践的环境设定基本标准,这方面我想拥有更大主动权;基于同样理由,其他固定费用我也会要求由我承担;至于其他随时产生的费用,往往涉及到主动临时的巧思,而且那时我也在束缚、赤裸甚至遮蔽感官的状态下,就需要主动能者多劳了。
户外实践的最大问题是选定一个合适的地点。离开钢筋水泥的建筑,离开钢、铝、玻璃构成的车辆,最终褪去贴身的衣衫,裸露的身体对于自然环境来说,实在过于脆弱。即便能经受工具的冲击,我也没有把握能长时间抵抗蚊虫叮咬,因此如果不是为了特别的角色扮演,如果在意实践的舒适感,那么即便是经常进行户外弓箭运动的我,也不会愿意选择户外环境进行实践。
在家中实践的好处则是一切都可精心布置,这是其他公共环境无法比拟的。如果信任实践中的伴侣,对于长期稳定的实践关系,我会建议总是准备一间实践室,可以租赁,可以购买,也可以在家中安排一间。固定的实践地点能让人全情投入,最大程度避免意外,还能储存大量实践工具、耗材,随时取用,并且可以避免被偷拍。唯一需要注意的是,要避免把实践室布置在日常社交圈可触及的范围内,以免给自己引来麻烦。除此之外,在家中几乎没有缺点。当然,一切的基础是信任对方。
我当然信任悠久,所以在他家中实践原本是我意向中的第一选择。但无论在哪里实践,我都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住在他家里,因此,无论如何,我需要找一家熟悉品牌的酒店住下,那不妨把第一次实践安排在我住的酒店,等对于彼此习惯都熟悉了,无论是旅途中的户外,还是他家中,或是任何我现在想象不到的地方,都是很好的实践场所。
至于实践的场景,我甚至写过好几个像剧本一样详细的计划,但在发给他之前,又克制住了,转为把它们带在身上,打算见面时再讨论,因为我不想在一开始设定太多的限制。他的经验或许比我丰富得多,不管从什么方面考虑,都应该更多地把主动权交给他。
我很愿意继续这样写下去,但作为一篇日记,似乎已经太多,现在它变得像是实践指南。那么,就让我把它发表在避难所吧。一个月或者更久之后,我会回来记录和他的这次旅行。
不过,如果有一天他让我撤下这篇文章,或者把他在其中的痕迹抹掉,我也不会觉得惊讶。命运已经给予我太多礼物,以至于现在我每索取什么,或计划去争取什么,总觉得是在深渊之中,薄冰之上,而又因为人的一生之中,能决定去做的事情太多,却从不能妄自期待,正如同在虚空之中放出箭矢,故而对于此行的一切结果,无论在何时都应接受,并且此时此刻,我就当它必然不会有任何结果,于是一切都是额外的馈赠,愿我能付得起对应的价码。